欧洲地缘政治再平衡进程将延续到2015年

12月15日，乌克兰提出加入北约路线图，图为当日北约秘书长斯托尔滕贝格（右）在北约总部会见乌克兰总理亚采纽克

2014年，欧洲-大西洋地区经历了冷战结束20多年来最严重的地缘政治危机。美国、欧盟、北约与俄罗斯围绕乌克兰问题进行的激烈博弈，搅乱了冷战后形成的相对稳定的欧洲地缘政治格局，一种新形式的“冷战”对抗再次降临欧洲。在围绕乌克兰危机的较量中，西方与俄关系全面恶化，处在夹缝中的乌克兰成了最大受害者，欧盟也得不偿失。2014年的东欧局势，标志着美欧长期以来奉行的“遏俄”与“融俄”政策的失败，同时也意味着俄“融欧”政策的终结。更重要的是，这样一场危机还牵动着世界主要力量格局的再平衡，给未来世界地缘政治形势的发展带来诸多不确定性。

美俄关系空前恶化

在乌克兰危机中，美国继续以“街头政治”的惯用伎俩，支持、煽动事态扩大。美国官员甚至亲自跑到乌克兰首都基辅独立广场火上浇油，为示威者出谋划策。乌克兰亚努科维奇政府被颠覆后，美国副总统拜登两次访问基辅，给乌新政府带去援助清单，发出支持乌俄对抗的“明确信号”，促使乌危机愈演愈烈。

面对毫不示弱的俄罗斯，美国采取了一系列直接对抗措施。一是外交上孤立，开除俄的八国集团(G8)成员资格，在北约威尔士峰会、二十国集团(G20)峰会等国际场合谴责俄“侵略行动”;二是军事上威慑，向东欧地区增派战机、军舰和地面部队，连续进行高频度军演;三是经济上制裁，使其经济陷入困境。美国总统奥巴马9月24日在联大发言中，把俄罗斯与“埃博拉”病毒、IS极端组织相提并论，称为“当今世界的三大威胁”。普京则明言，俄不惧怕任何威胁，美国休想制服俄罗斯。

美国试图借乌危机与俄对抗，“一石三鸟”：一是防范俄东山再起对其全球霸权地位构成挑战;二是利用欧洲对俄罗斯威胁的安全担忧，进一步加强对欧洲的控制，牢牢控制北约作为推行全球霸权的工具;三是使欧俄经济两败俱伤，控制正在进行的欧美“跨大西洋贸易与投资伙伴协议”谈判主导权。

9月初，乌克兰、俄罗斯和欧安组织组成的三方联络小组，在白俄罗斯首都明斯克达成初步停火协议。然而，明斯克协议没有得到有效执行，乌危机仍在持续发展。11月初，针对乌东部两州的选举，俄与美欧态度针锋相对，为局势的发展增添了不确定性。

乌克兰危机成为冷战后美俄多次危机中最严重的一次。2015年，美俄的较量还在进行之中，紧张关系究竟发展到何种程度，还有待观察。

欧俄关系剪不断理还乱

欧盟在乌克兰危机中误判形势，扮演了始作俑者，最终却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乌克兰危机导火索是亚努科维奇政府暂时停签与欧盟的联系国协定，但它并未放弃“融入”欧洲的政策。然而，欧盟试图借乌克兰境内示威活动将其完全拉入西方阵营，于是和美国一样跑到乌克兰煽风点火，扩大事态。亚努科维奇政府虽被颠覆，但此后的危机势头却令欧盟始料未及：其一，乌克兰虽然建立了亲西方政府，但欧盟看到的是一个支离破碎的乌克兰。其二，随着乌局势动荡长期化，美俄关系恶化、俄与北约军事对峙，欧洲地缘政治重新紧张，欧盟也受到了消极影响。其三，俄罗斯的激烈反应令欧盟猝不及防，除了强烈谴责、外交孤立、经济制裁外，欧盟并无更多招数可使。其四，经济制裁损人不利己，使欧俄两败俱伤。

乌克兰问题恶化了欧盟与俄罗斯的关系，使欧盟处境尴尬，进退两难，即使想缓和与俄关系也会受到美国的牵制。但从长远来看，欧盟与俄罗斯在安全和经济上仍然存在广泛的共同利益，尽管双方在制裁和反制裁问题上调门很高，但都留有余地，双方高层仍保持着正常联系。在冬季到来之际，俄与欧乌共同签署冬季天然气供应协议，可以说是俄做出的一个让步姿态。随后，在11月举行的欧盟外长会议上，外长们讨论了外交与安全政策高级代表莫盖里尼访问莫斯科，寻求对话解决乌克兰危机的可能性问题，也是欧盟的一个妥协信号。12月，当俄罗斯面对卢布狂跌带来的经济和财政困难时，欧盟、德国和法国领导人纷纷释放信息，大有缓和与俄关系的迹象。

2015年，随着乌克兰局势的稳定和政治谈判的展开，欧俄关系有可能迎来缓和。毕竟欧俄领导人都明白，双方关系长期紧张，最终获益的只有美国。

未来北约职能或被强化

在乌克兰危机中，北约充当了与俄对抗的“马前卒”，这一方面体现了美国的战略意图，另一方面也满足了其自身的战略需求。冷战结束后，北约连续制定了三个“战略新概念”，试图把应对地区危机、恐怖主义、网络攻击、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扩散等作为“新使命”，证明北约的价值。但这并未从根本上解决跨大西洋关系裂痕加深、北约内部分裂与职能弱化的趋势。北约急需新的外部刺激增加内部凝聚力，乌克兰危机正好提供了这样的机会。

乌克兰危机发生后，北约冷冻与俄罗斯关系，同时调兵遣将，加强军事威慑，还借机制定“战备行动计划”，筹备建立快速反应部队，2015年有可能投入使用。

过去十多年，北约大规模东扩，全球扩张野心日益膨胀，力求组建为美国全球战略服务的“全球伙伴联盟”。乌克兰危机爆发后北约与俄罗斯的紧张对峙局面，反倒抑制了北约全球扩张的野心，促使其战略收缩，将防卫重点移回欧洲，以对付俄罗斯的所谓“潜在侵略威胁”。

尽管俄罗斯也针对北约采取了一系列反制行动，但是俄与北约的对抗在2015年还不至于爆发直接的大规模军事冲突。究其原因有三：其一，美国战略重心东移，主要军力部署正在向亚太地区转移，很难回归欧洲;其二，无论俄罗斯还是北约都无法承受直接冲突的高昂代价，只要俄不进攻北约成员国，双方都会尽力避免冲突;其三，北约中多数成员国是欧盟成员国，其内部分歧严重，军费开支捉襟见肘，难以形成对俄开战的统一行动。

2014年，乌克兰危机引发的地缘政治调整远未结束。2015年，东欧乃至整个欧洲局势将不仅取决于乌克兰政府与东部民间武装的关系，更取决于美俄欧三方能否做出妥协，找到共同认可的解决方案。无论结果如何，后者都将对全球地缘政治环境产生深远影响。

（作者系新华社世界问题研究中心研究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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